王跃文《国画》：官场小说代表作，到底写什么，没人敢拍成影视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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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的政府官员王跃文的长篇小说《国画》发表在1999年《当代》第1-2期，引起了文坛的轰动。

王跃文

《国画》在盗版书市场上印了多少，无法统计，但这本书掀起了官场小说热，是中国当代小说叙事的新内容。

随后冒出的官场小说家，如凭借官场小说《沧浪之水》获得茅盾文学奖的中南大学文学院副院长閰真，还有擅写中国政治小说的周梅森，以及湖南籍的官场小说家肖仁福等，都有相应代表作问世。

王跃文写《国画》时，正在湖南省政府办公室工作，三十六七岁，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边缘人。小说里有他自己非常真实的心理体验。

《国画》描写生存于权力中心和边缘人物的世相百态，作家出版社出版时，却用了“轰动全国的长篇情爱小说”的噱头。荷歌活到如今，这本小说还是教会我一些东西。

一、识人，人分正邪，现实中却无正邪明确的分界线

主人公朱怀镜，曾任乌县副县长，调任荆都市政府办公厅综合处副处长，沉着优雅，严谨风趣，本来与右嘴角有颗小黑痣、脸蛋长得俊俏、乌县县城一枝花的妻子香妹，过着波澜不惊的生活，却因为表弟四毛被殴的事件，先是被红桥派出所所长宋达清、龙兴大酒店总经理雷拂尘带入隐蔽的角落，接受了按摩小姐的性贿赂，也认识了美丽中带着忧伤的龙兴酒店副总梅玉琴，进而发展成情妇。小说中大篇幅地描写朱怀镜与梅玉琴的床上生涯，很是生动精彩。

朱怀镜是知识分子，有心计，有修养，懂廉耻，但他克扣表弟的赔偿金，给刘仲夏、柳副秘书长送李明溪画的国画，给余市长爱人王姨送金钱，简直太真实了。可见，朱怀镜是一个亦正亦邪的官场普通一员。他具有独立的意识，也夹杂着虚伪和低劣。

正派人物有美院老师、画家李明溪，生活落魄，也是朱怀镜好友。在画展后，李明溪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的情况下，又得不到好友朱怀镜的及时宽慰，最后将所有画作，尤其是他与国内著名画家合作的名画都送给了朱怀镜，他被妒贤嫉能的美院校长送进了精神病院，逃离后不知所踪。

另一正面人物是朱怀镜同学、《荆都民声报》社记者曾俚。他磊落正直，追求公平正义，坚持报道了神棍袁小奇造神背后的真相、乌县农业生产过程存在的问题、市领导视察乌县过程中被转送到邻县的流浪者途中汽车失事全体死亡的事件，结果无一例外，被乌县书记张天奇利用朱怀镜，出面说服或逼迫他放弃新闻报道，最后也被迫离开荆都，不知下落。

剩下的一个正面人物是雅致堂字画装裱匠卜未之。作为朱怀镜、李明溪忘年交，在与朱李二人交往中以及去世后的吊唁过程，都是作者心底的纯洁的表达。

其他人物，无论是政府官员，或者生意场上的人物，都无一例外带着瑕疵斑点。

余市长身为领导，在麻将桌上接受企业人员名正言顺的行贿，也潜规则着市电视台美女记者陈雁，还信奉着神棍袁小奇无稽的预言，放任大儿子皮杰在生意场上的巧取豪夺，也容忍着妻子王姨收受金钱贿赂。

柳副秘书长道貌岸然，妻子长年患病，收家庭服务员小马为干女，又搞大小马肚子，又多次暗示朱怀镜送礼。

其他人物，如张天奇不择手段媚上欺下，步步高升。红桥派出所所长宋达清，一个卑琐的钻营之徒。聪明老练又狡猾的龙兴大酒店总经理雷拂尘后来因收受皮杰的贿赂，锒铛入狱。皮杰在荆都市仗势横行霸道，最后卷款逃往国外，导致东窗事发。神棍袁小奇专注上层路线和报媒宣传，成功转型为慈善商人，坐拥大笔财富。

悲剧人物应该是梅玉琴。作为龙兴大酒店副总，曾是这家单位会计的单亲母亲生下她，生得美貌，母女二人是许多登徒子垂涎三尺的对象。她活到了三十岁，却遇到了已是人夫的朱怀镜，成了朱怀镜的床上玩物，注定她的命运是凄惨的结局，结果她还被迫收受了皮杰二十万的贿赂，身陷牢狱。

其他官场人物，如皮市长的秘书方明远、行政处处长韩长兴、综合处处长刘仲夏，以及搞政治阴谋、争权夺利的司马市长，虽然着墨不多，但非常传神，简直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的官场全景图。

除此之外，《国画》还写了作家鲁夫、进场包工头四毛等人物形象，寥寥数笔，人物活现。

那就是普罗大众，为衣食，为声色，为利益，削尖脑袋，过着蝇营狗苟的生活。那真不是贬义。

二、《国画》中可能教会读者的社会学“知识”

你一定不能太老实，要懂得借势。朱怀镜在市政府工作了三年多，无人识得，表弟被人殴打，在接到派出所电话时，他借机说正向市长汇报工作，立即让钻营的宋所长甘愿鞍前马后。如果太实诚，可能宋所长也不会大力帮忙，也不会获得赔偿。正是如此，他改变了命运。

做人一定要多结交各行各业的大咖，尤其是文化界的。朱怀镜认识美院穷困潦倒的画家、报社记者、装裱匠、酒店美女经理情妇、家乡种植无公害大米的亲戚，随后，又认识派出所长、神棍等，这些人为他在官场纵横捭阖提供了众多资源。

送礼是一门技术活。给什么人送什么礼，是很讲究的。雷总、宋所长带朱怀镜去按摩，朱怀镜在昏暗暧昧的房间里和按摩小姐发生关系，是雷宋二人认为朱怀镜“食色”的本性。朱怀镜给刘钟夏、柳副秘书长送国画，在夜晚给余市长夫人送钱送大米，给余市长送画。张天奇给市领导送家庭美女小保姆，打着服务、解决领导后顾之忧的的旗号，光明正大地将不正之风吹进官场。

情商高，要懂得管理好自己的上级领导。曾俚给朱怀镜讲了同学利用其妻子专门为同学设计的一套处理各种关系的软件，叫公共关系处理系统，等到朱怀镜升为财贸处处长后，朱怀镜也利用这种思路，管理着与他在官场有切身利害关系的领导，适时去拜访、沟通、汇报、送礼，维系着他与领导的良好关系，也给他获得了良好的口碑。

读王跃文的《国画》，其实，读的是人情世故，当然也可以读一读其中的情爱描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