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穿行在海峡两岸的游子
张世穿着戏服,一个人走在横店空荡荡的“宫廷”里,仿佛听得见这个扭曲的灵魂向上攀爬的声音。
不少人对张世的籍贯感到疑惑,台湾的观众会困惑这个大陆演员怎么讲本地话,内地的观众也奇怪这个台湾演员如何将四川话讲得地道。张世祖籍四川,长在台湾。为艺术为事业,张世没少奔波。80年代,张世来过北京,那时候的北京风沙大,天又冷,他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齐秦的那首歌《北方的狼》;90年代,张世来到大西北,映入眼帘的羊让他感觉像到了中东;新世纪,他来到上海,在这个摩登的都市开启自己事业的新一篇章;2008年,因为亲情的牵扯,他又把生活的重心放回台湾。
一次艰苦的穿越
在电视剧《神话》中,张世的长相不算突出,然而他的出色演技却获得了观众的一致好评。张世扮演的现代小厨师高要,与胡歌扮演的易小川在考古探险中穿越回到秦朝,卷入并参与了诸多历史事件,经历许多荒唐,最终变成一代佞臣赵高。
“这个角色对我有很大吸引力和挑战性,因为我从来没有演过太监一类的角色。太监是后天残障人士,他的内心肯定是有阴暗面的。”历史上对赵高的评价很统一,“蒙君惑主,败乱朝纲”,张世试图挖掘出赵高内心的多面性。为扮演好这个角色,张世没少查阅资料,可他找到的只有《史记》上的只言片语。拍摄期间,张世穿着戏服,一个人走在横店空荡荡的“宫廷”里,仿佛听得见这个扭曲的灵魂向上攀爬的声音。剧中有一场戏,来到秦代的高要和易小川一起交流想法,胡歌表示易小川应该对高要后来的做法不满意,“我鼓励他把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我就动手修改剧本。”改动之后,两人之间的冲突更加激烈,张世与胡歌之间唇舌论战非常精彩,这一段落被编辑成电视剧播出前的宣传片花,令观众看后大呼痛快,“赵高爱妹妹,爱朋友,但是他没有意识到这种爱的方式是错误的。”
遭遇伯乐
也许是因为张世出演了不少精灵古怪的小人物,他总能赋予人物以触手可及的真实和复杂的七情六欲。也许是因为他在《真情告白》《红粉女郎》中的角色太过深入人心,当张世出现在电视剧《汉武大帝》中,并且成功地塑造了国舅田时,很多人感到惊讶。其实这只不过是张世又一次回归正剧而已,不过他仍然感谢胡玫导演的提携。
张世在台湾看过胡玫导演执导的电视剧《雍正王朝》,“非常震撼,太不可思议了。我很惊讶历史作品可以拍得这样好。”2001年,张世带着2000块钱来到上海发展。圣诞夜,张世牵着女友的手在雪中漫步,看似浪漫,而他的心里却想着晚上要去哪里过夜。那天晚上,张世接到《真情告白》监制的电话,通过剧组的帮忙他才订到一天只要100元钱的饭店。闯过最初的艰难,张世在上海站稳脚,随后机遇向他招手。这一年胡玫跟随访问团到台湾交流,胡玫看过几部张世主演的作品之后很惊讶,她没有想到张世蕴藏着这样强大的表演能量。“她和我说,你不能就呆在上海那个地方,只拍上海的戏,你应该到北京,多认识一些朋友,拍摄一些大气的作品。”随后,胡玫力排众议,将《汉武大帝》中分量颇重的权臣田蚡 一角交给张世。在《汉武大帝》中,张世和扮演窦婴的马少骅有不少的对手戏,剧中他们的表演相得益彰,戏外他们也结下深厚的友谊。
扯不断的是亲情
张世大部分时间都在台湾。2007年张世父亲去世时,张世在内地拍戏,没有陪在父亲的身边。父亲过世以后,张世曾经把妈妈接到内地来住。“她是四川人,不太适应北方干燥的气候。母亲年纪大了,我想多陪陪她。”于是,张世这两年又回到台湾工作,在台湾期间,张世接拍了偶像剧《天平上的马尔济斯》。张世在剧中扮演检察官刘建达,外表温文尔雅,他不断地追究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张世将细微的动作带出人物内心的挣扎与压抑,在长镜头中一口气念出七八页台词,一镜到底的精湛表演让人几乎忘记了看的是部偶像剧。凭借在《天平上的马尔济斯》中的表现,张世获得2009年台湾电视金钟奖最佳男主角的提名。“能获得提名我很高兴,但是获不获奖不重要。因为金钟奖也有很多东西要平衡。”老朋友们因张世没有获奖而生气,张世还要去安慰他们,
“获得提名,可以和老朋友重新聚在一起,大家能有机会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热闹一下,我很爽的。”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
渔村风柜的雨天如梦似幻,几个少年懵懂地正在寻找他们的出路。风柜东站,这是一个特写镜头的起点,也是侯孝贤电影的一个新起点,从《风柜来的人》开始,侯孝贤便宣告了自己的改变,质朴无华的演员、追忆逝去的时光、青春的宣泄与迷茫,这些奠定了侯孝贤的叙事风格。这部电影也是张世的处女作,“回过头来看,我觉得自己演得最好的作品,还是《风柜来的人》。因为我完全是本色演出,没有任何的表演。”
1983年,张世正在台湾国光艺校学习,他的同学纽承泽受邀出演侯孝贤导演的《风柜来的人》。侯孝贤要求纽承泽再多带几个同学来,纽承泽叫上了张世等几个同学。制片人注意到了张世,他说这个小朋友长得很有特点,像熊一样,就你吧。“那时候我只有15岁,完全不懂演戏,侯孝贤导演一点点地教给我电影是怎么回事。”侯孝贤教导年轻人的方法很有一套,他既不给张世和纽承泽看剧本,也不和他们说演戏的事情,“每次就告诉我们,一会儿去坐那边吃饭啊,就这样就可以了。”影片中的打架是这样打起来的,侯孝贤和张世说:“张世,等一下上岸的时候,你把豆子的裤子脱下来,之后把他推到海里去。他说你戏太跳。”之后侯孝贤再去和纽承泽说,豆子,你一会儿见到张世,就把他推下水去,让张世消失掉。“最好的戏,就是不用演。当初我不懂这些,现在回过头来看。最好的戏还是这部。”侯孝贤的知人善用令人钦佩,而侯孝贤自己的演技也颇为了得。当年侯孝贤带领他们在高雄拍戏,人手不够,又来不及去台北找人,就自己上阵,出演剧中张世没有注册的姐夫——一位好色的大伯,拉起人家裙子看女孩子的大腿。“他演得是最好的。在杨德昌的《青梅竹马》中,侯孝贤既是编剧,又是主演,和蔡琴的对手戏演的非常精彩。”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总不会太单薄,青春是那么短暂,而其中的轨迹却是那么漫长。“侯孝贤、杨德昌等人,他们带出了台湾电影的新浪潮,也带出了像我们一辈的演员。”在与侯孝贤、王正方、王童等导演的接触磨合中,张世的演技不断提高,1989年张世凭借在《香蕉天堂》中的表现获得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男配角。
1993年黄建新将贾平凹的小说改编成电影。电影的投资方建议张世出演剧中的男主角,黄建新点了头。电影《五魁》带着浓厚的黄土高原的风味,张世也跟着剧组来到大西北,扮演起剧中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长工五魁。五魁这一角色,融合懦弱与强悍,在戈壁荒漠上唱响了一曲黄土高原的悲歌。凭借对这一角色的拿捏,张世再次获得台湾电影金马奖最佳男主角的提名,但对这部作品他却有些遗憾。前往大西北,张世坐的是带螺旋桨的飞机,下了飞机映入他眼帘的满眼都是羊,“机场里面就有人卖烤羊肉串,让我疑惑是不是到了中东。”张世心里有些难过,这地方这么落后,为什么自己拍戏要受这么大的苦。“镜头不会撒谎,我内心的举动,还是会在外面表现出来。”后来张世觉得,这是不对的,“在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生活的人,他们是不会觉得苦的。”
1999年张世自导自演的电视剧《听彩虹的声音》获电视金钟奖最佳单元剧、最佳编剧、最佳男主角、最佳音乐、最佳摄影五项提名。这部温暖心灵的电视佳作来自张世一次单纯的感动。张世喜欢按摩,一次他在盲人按摩院发现一对盲人夫妻有着对生活细致入微的体察力。在儿子偷看电视的时候他们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们一经过电视,身上的毛细孔就有感觉,手表晒得热热的就是太阳出来了。”上苍关上一扇门时,就会另外打开一扇窗。这一份感动,让张世留下了《听彩虹的声音》,也因为这份感动,张世成为爱盲基金会的终身义工。
